阿喀琉斯酱

【湿毗】【DKDM】【现代】伽摩手稿(十五)

神的世界与人的世界似乎沟壑分明,却又息息相关。

也许就像太阳神苏利耶对希瓦所说的话:这是三界模糊临界点的时刻,是阿修罗可以偷偷下凡的时刻,但也是人、神与阿修罗划清界限的时刻。

“在神话传说里,人类所居的地界表面,是阿修罗与天神的契约之地,受三相神制约,众神诸魔不能随意骚扰。因此,人界的事情,阿修罗往往会派罗刹去完成杀戮。而夜叉则会奉天神俱毗罗之令予以阻止。”

希瓦想起夜叉摩杜的话,“如果是罗刹干涉了人类的事情,夜叉倒是可以做点什么”。

“也就是说,罗刹会杀人,而夜叉会帮助人类?”

诃利一脸好玩的态度看着希瓦。

“我倒是觉得,即便在梦里,你最好也不要指望夜叉的帮助,他们性格古怪,亦正亦邪,所做的一切并非全然与人为善。”

希瓦不禁有点垂头丧气:“好吧,也许我该去拜拜神,听起来神总比这些地表上的非人生物仁慈一些,也许能让我少遇到点倒霉事情。”

“可是你想过没有,抛开人类自己的一厢情愿,非人类对人,本来就是很难有所眷顾的。就算站在神的立场,最重要的也是世间物种的平衡,而非人类的道德标准。”

“听起来倒有点像是我的观点。”希瓦苦笑道。

没错,他的确公开说过,他喜欢这个世界,但并不因此会格外喜欢人。人,只是众多物种中的一类,当然,也许是比较聪明而又很浪费聪明的一类,然而绝非必不可少。

诃利的眼睛在路灯下,泛着明亮的、但没有热度的光华。

“如果这世界有神,希瓦——我觉得这应该就是神的想法。”

“那神就不要去保护我们了,让我们自生自灭去不是更好?”希瓦想。

——但人类一定还是有些东西,打动了神,才会让他们动了恻隐之心,宁愿化身降世来保护人类吧?

突如其来的急促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那个长了一双猫眼睛的夜叉苏拉,竟然再次折返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他懒洋洋的表情被一脸焦急所取代。黄褐色的眼眸深凝。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他声音急促,一把抓住希瓦的胳膊,“我看见它们了,不止一个!这回麻烦可够大的!”

这时他才似乎刚刚注意到诃利,愣了一下。

“啊,你也在?”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抓着希瓦胳膊的手,顺势就整个挂在了希瓦的臂弯里。

诃利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他看看苏拉,又看看希瓦。

“他是谁?”他这话是问着希瓦的。

“他……是苏拉。”希瓦一边回答,一边试图把苏拉的手甩开,但是苏拉反而勾得更牢了。

“苏拉?”诃利面无表情,“神所钟爱的醇酒?”

夜叉苏拉展颜一笑:“我喜欢你这样形容我,美人。”

他的笑容瞬时又消失了。空气中隐约有什么令他不安起来。

“他们马上就要来了,我闻到了他们的尸腐味……这些腐烂的、长着利爪的恶心东西!”

“尸鬼?!”诃利低呼了一声,整个晚上他都在和希瓦谈论这个,以至于苏拉的话立刻就令他联想到此。

“尸鬼?你们人类是这样叫它的吗?”苏拉咧开嘴,这次他尖锐的、非人的牙齿全都露了出来,在路灯下闪着光泽。

“我们夜叉叫它毗陀罗。”

“苏拉!”希瓦厉声打断他的话,“不要讲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诃利的脸色转为苍白,现在他无论如何也能看出了,苏拉并非凡人。

尽管如此,出于职业本能,他还是挣扎着说了一句。

“不对,尸鬼和毗陀罗是有差异的。”

“你们这群书呆子!”苏拉不由嗤之以鼻,“是你更懂这些,还是我更懂这些……”

他的话还没说完,自希瓦公寓敞开的窗口内突然爆发出一声轰然巨响,顷刻间,整个公寓楼被化为一片火海……

……

消防车,警车,救护车,电视台的车,由内至外包围了半条街道,剩余不多的空隙里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希瓦和诃利被簇拥在这样的拥挤之中,身边是充满怀疑目光的警察。

“这不是普通的火灾,这是爆炸。”

“我知道,但我的房间里没有炸药,没有军火,甚至连一根烟花都没有。”希瓦徒劳解释着。“而且我也没有打开微波炉,没有点燃煤气灶。毕竟这是半夜三更睡觉的时候。”

“很明显看得出,爆炸是从屋里发生的。”警察对此解释充耳不闻。“而睡觉的时候你们正好还都在外面,这也真够奇怪的。”

“因为我们吵架了。”诃利突然说。“他生气了要离开而我去追他。”

希瓦愣住,然后才意识到诃利在为他开脱。警察顿时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对八卦的好奇心明显超过了对希瓦的嫌疑。

“我见过你,在今天的庆典新闻上,纳格夫人的身边……”

“是的,我是诃利教授,文学院可以为我做人品担保。以及——你可以去查希瓦教授的保险记录,他没有为公寓上过意外保险,火灾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他们的身后突然起了细微骚动,拥挤的人流硬是被挤开一条缝隙,紧接着纳格夫人从被隔开的众人空隙中闯了进来。

“诃利!”

夫人的脸色苍白如纸,“天啊,诃利,你没事吧?”

“您怎么来了?”诃利大为意外,没等他有所反应,夫人已经失态地一把抱住了他。

警察吃惊地想要拦住夫人,但是一个男人挤了过来,很有礼貌地阻止了他。

“这是纳格夫人。”他解释道,“诃利的保护人。”

“他们告诉我希瓦的公寓着火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在这儿。我给你打电话可是打不通……”

诃利想起他的手机还在公寓里,只怕现在已经烧成了焦炭。

“诃利没事,他一直安全的在我身边。”

希瓦觉得有必要对夫人解释一下。他为夫人获得信息的快捷而吃惊。

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夫人其实一直在派人密切关注着诃利的行踪。

“安全?”夫人抬起头,她看着希瓦的眼睛就像要杀人,她指点着被浓烟与火焰的公寓,“你把这叫做安全?我和夫君保护了他十六年,不是为了让他现在面对这个!”

“您真不必亲自过来,这边一结束我马上会给您打电话的。”诃利安慰道。

“你以为夫人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吗?”夫人的身后拦阻警察的那个男子开口了,眼下的所有人中,只有他是态度最平静的那个,但是他的话却是最有煽动力的。

 “诃利教授,你对夫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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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传于世的《伽摩手稿》的部分内容:

早在沉睡之前,毗湿奴已经将神圣的预言嘱于人界。

诸神常会畏惧湿婆的冷酷和决断,而不觉得毗湿奴的力量所在。比起毁灭,维护似乎更像一种现世的慈悲与希望。

其实,他们是硬币的正反两面。他们殊途同归。就像灵鱼摩蹉的救世,本就是基于洪水的毁灭之上,但因为毗湿奴化身的救世,人们只记住了被拯救的一面,却忽略了被毁灭的另一面。

达摩的规则,不因正确而正确,也不因错误而错误,它只是如沟壑中的水,沿着既定道路流动。业果做为起因的延续,便如此这般的走向过程,无所谓对,也无所谓错。

即便是三相神,也不可能对未来洞若观火。因为每一件事情,都会有多种选择,就像一条道路,有多个分支。

毗湿奴看得到未来,是因为他知晓一切的起因。

他看到,于是判断;他判断,于是安排。他的力量在于顺应,而不是改变。

他以顺应来应对变化,他以发生来筹谋结果。

毗湿奴对世间充满悲悯,但也并不因此去改变达摩所必须的残酷。

毗湿奴尊重这种归于正法的残酷,但也不因此心安理得到听之任之。

所以他转世下凡,以化身顺应并解脱因无知而痛苦的民众。

所以他牺牲自我,以接受诅咒承受牺牲来换取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

就算莲花魂受控于阿修罗王的一瞬,自那样短暂的时间,自神性崩塌的最后时刻,毗湿奴也会选择以自己的方式去引导结局,同时选择遵守达摩法则的方式。

“礼赞那罗延,父神,这就是说,至尊已经想到了伽摩将会收集他灵魂,唤醒他重生?那么他尚未觉醒,就不是我们的做法有误,而是另有他自己的理由?”

“我虽仍不明了那罗延的想法,但看起来确实如此。”梵天轻叹一口气,“现在我心里轻松多了。那罗延总是想得更远,他一贯如此。”

“那么舍沙被蛊惑的意外,是在那罗延的意料之中,还是计划之外呢?”这是那罗陀所关心的,毕竟,阿修罗王的再次复活,与这件事有直接关系。

“我们若是揣度,也许就走上了岔路。我们学着那罗延,接受这个现实继续走下去吧。”

那罗陀还想说什么,但是因陀罗已经出现,他他刚刚自地下世界战斗回来,身上还带着战斗的印记,喘息中带着战斗的疲惫。

他一如既往地愤怒和焦灼,甚至是更愤怒更焦灼了。

“封固阿修罗军队的枷锁已经松动了。神的桎梏正在削弱!舍沙也明确告诉我,如果神不能及时回归,阿修罗军队就会冲出囚笼,再次与天神一战。”

他忍住了想要冲口而出的不敬语言:我们还要等待毗湿奴到何时?

“那罗延用自己阻止了世界的毁灭,相比之下,神与阿修罗的战争,算是牺牲最小的选择了吧?”梵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天界平静得太久了,平静到几乎忘了曾经搅乳海取甘露的艰辛。”

“我们当然记得大天与那罗延的功绩。”因陀罗气焰消失,声音降了八度,“我只是担心战争再次旷日持久,会对那罗延的回归造成影响。而且,拜舍沙所赐,阿修罗王再次复活了,也不知道大天下凡之前,知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你认为那罗延知道的事情,大天会不知道吗?他们都有看到未来的能力。”

“那他干嘛还要变成凡人下界?!阿修罗复活造成的破坏他就不关心吗?”

“毫无疑问,大天认为自己要做的事情必须完成,而这件事情比阿修罗重要得多。”

梵天的话并不能令因陀罗安心,因为湿婆要完成的事情他看不到,但是他所担心的后果是显而易见、必然会发生的。

“人性与神性是此消彼长的,”他悻悻说道,“那罗延与大天在人世间呆得越久,相互的吸引越强烈,他们的人性部分就会越强,而他们残存于天界的神性就会越弱。”

“大天是为那罗延而抛弃神性的,因此只有那罗延能唤醒他。即便他沉浸于凡人的欢爱,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因陀罗,各司其职吧,这世界交给大天与那罗延,而战争交给你。”

梵天的话语平和却不容置疑,因陀罗不得不在三相神的威严前退让。

“好吧,就让我畅饮苏摩酒,等着这末日战争的开始好了!身为天帝,我不畏惧战争,甚至不畏惧失败,但是我很想知道,当那罗延看到人界因为天神的战争而开始动荡与崩塌的时候,他内心会是何种滋味。”

 

人界所发生的事情几乎从不会对天界造成影响,但是诃利与希瓦除外。

当诃利终于在今世成人,当他与希瓦终于在今世命中注定的相见时,三界的一切都开始发生了变化。

这是舍沙逆天的改变,因此也许会有好的改变,但也必然伴随着糟糕的改变。

神之锁链在那一刻断裂,三相神在地下世界的神性束缚第一次失去威力。

与此同时,科摩林角湿婆足印的神迹在那一刻消失,神庙对罗什曼那家族的祭坛就此失去了保护。

早已等待这一刻的阿修罗们倾巢而出,沉浸在重获自由的狂欢与杀戮之中,他们的凶残报复扰乱三界,足以令曼妙的阿布娑罗惊惶哭泣,令紧那罗四散奔逃。

乾达婆们的军队已经加入天神大军之中,夜叉、罗刹,以及动物神灵们也纷纷站队。云海中,天神的大军与阿修罗的大军以亿万计数,开始了残酷而旷日持久的大战。

阿修罗军队在禁锢之地时,便已选出新的领袖,而新领袖在战争中所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毁掉《伽摩手稿》。

在这之前,健足的那罗陀已经提前来到科摩林角,自尊师手中取回了《伽摩手稿》,并以“出售”的名义暂存于IIT**分校的图书馆内。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新一任阿修罗王会胆大妄为到敢于直接毁掉至尊的灵魂。

——“绝不能让手稿存在于世!绝不能让毗湿奴再度苏醒!”

——摩耶之轮抛向凡间,如炸雷,如闪电,如化成金蛇与烟火。

可以将钢筋混凝土化为齑粉的摩耶之轮,几乎是彻底毁掉了IIT的图书馆,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这雷霆万钧的攻击不仅没能让《伽摩手稿》焚毁,反而令身为凡人的希瓦轻而易举拿到了更多的贝叶。

阿修罗王又惊又怒,百思不得其解。至此他本该了解到三相神的威力,并就此收手。然而,新一代的阿修罗王蠢笨野蛮到不仅没有畏惧,反而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发出了第二道后患无穷的命令,杀死尚为凡人的希瓦。

阿修罗王下发的这道命令,即便在阿修罗军队中,也引起了普遍的惶恐与不满。这些非天神虽然并不把天神放在眼中,但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并不想和三相神为敌。

希瓦虽然只是一个凡人,但阿修罗们很清楚,那是上主自我封闭神性的肉体,不可视为蝼蚁轻蔑对待。

——趁着三相神只剩下梵天一人,我们可以夺取天宫,囚禁众神,拥有财富,这样还不够吗?

——得罪了湿婆与毗湿奴,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夺取维护秩序的权力,又和我们何干?

阿修罗对自己推举出的王议论纷纷,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婆罗门的身影,出现于云海之上。

他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头发按照传统剃光,只留着脑后一缕。他衣着简单,表情自负,裸露的胸口有一大块黑色印记,突兀而触目惊心。

“带我去见你们的王。”

阿修罗王为一个手无寸铁的婆罗门竟敢只身前来的胆大妄为惊讶不已。

“你是谁?你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怎么竟敢到天界与空界游荡?”

阿修罗王露出狰狞獠牙与血红巨舌,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将来人撕成碎片。换成普通凡人,早就吓到昏厥过去。但穿着简单袍服的婆罗门毫无惧色,甚至面露轻蔑。

“我当然敢来。”他的声音中带有一种奇特的魅惑之力。

“因为我是奥摩尔,上一任的阿修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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