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喀琉斯酱

【湿毗】【DKDM】【现代】伽摩手稿(二十)

诃利记得这个人,他曾经问过几个极为冷门的民族语言问题,因为问得非常专业,诃利一直以为他是个同行。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年轻的一个男孩子。

“你认识他?”夫人好奇。

诃利点了点头:“骑士泰格,在专业论坛的网上很有名。”

“真想不到,看起来还是个高中生吧?” 夫人打量着沙斯塔。“诃利,这孩子真有点像你年轻时候。”

的确,那孩子眉眼之间颇带着几分诃利的精致和清秀,只是整张脸更加冰冷与棱角分明。没有诃利阳光般的笑容与讨人喜欢的魅力。

“他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有上学,但是很有天赋。”奥摩尔回答道。

“太可惜了,他可以跟着诃利学点什么。”

诃利心里微微动了一下,没有上学的共同点触碰到内心回忆,让他对这个孩子多了点好感。

“如果愿意,可以来文学院,一边学习一边帮我做点事情。”

沙斯塔生硬地点了点头,但是依旧没有感谢或者开心的表情。

“这孩子不太懂礼貌,”奥摩尔抱歉道,“但是也不能全怪他,他的身世很特别,以后有时间我会和你们解释的。”

门口有人敲了敲门,是拉蒂的主治医生来了,他的脸色有些惨白,口气急迫。

“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我真的没有告诉那孩子她必须截肢的情况。事实上,我根本没来得及告诉,她已经出事了。”

“没人要你担责任,医生。”奥摩尔打断他的话,“夫人知道,是小姑娘自己想不开。”

医生如释重负:“的确,那伤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太可怕了。”

“她的手严重到必须截肢吗?”

医生点了点头。“整只手完全烧伤碳化,只能截肢。”

夫人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可怜的孩子。”

诃利蹙起眉,这事情有些怪异的地方。

“可是,如果拉蒂不知道自己必须被截肢,又为什么会去跳楼?”

奥摩尔看了一眼医生,目光有些阴沉:“就算医生没有说,护士未必不会多嘴。”

停顿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的是,到底是什么东西伤害了她?”

医生不由表情为难:“她一直在哭泣哀嚎,什么都说不出来。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创口,有点类似电烧伤,被击穿的部位是右手的手心,整只手被电弧烧伤——但我说的只是类似,因为其实并不是一样的。”

“这可不大好办,没有明确的事故原因,就会导致流言蜚语,也许会有人造谣,说她在夫人家中遭受虐待。”

“莫名其妙!”夫人瞪大眼睛,“她跟了我六年!所有人都知道我待她有多好!”

“当然是莫名其妙,但如果不能拿出令人信服的受伤理由,谣言会传播得很快,尤其是,她是在诃利的房间里出的事……那房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受那么重的伤?”

一刹那,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诃利。

贴身口袋里的戒指似乎在烫灼着诃利的胸口,他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个咄咄逼人的婆罗门究竟想做什么?要求真相?还是离间夫人?

他将口气放得平淡:“你怎么知道她是在我的房间里出的事?”

奥摩尔楞了一下,然后马上回答:“她告诉我的。”

“就是说,在她跳楼之前你们见过面也说过话?”

“这是必然的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要知道原因。”

“那么她竟然没有告诉你,是被什么东西弄伤的手?”

“当时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并没把话说完。尽管如此,她还是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奥摩尔凑近诃利,眼中露出森森的敌意。“你的房间中有奇怪的东西,不止是她,别人也看到了。”

诃利想起混乱中仆人叫嚷的话,这话随着拉蒂的死一定会到处传遍的,这点奥摩尔说的没错。他们会信誓旦旦地说,是自己那枚戒指烧伤了小女仆的手。这是离奇的、无法验证的流言蜚语,正常人嗤之以鼻,但只有他知道,这是真的。

他不能留着它,这东西在把他和凡人世界分割开。但是他也不能让任何人相信,有这样非人类的东西存在。

他做出挑衅的神情。“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如果有人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倒不妨让他和我当面对质,把话说清楚。”

奥摩尔怒目而视:“你不明白吗?我担心的不是你的名誉,而是夫人的!”

“够了,”夫人叫起来,打断了两个人的争论。“不要吵了!这就是一场意外,不关任何人的事!”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夫人看了看诃利,又看了看奥摩尔:“这件事情我不要再听到任何人提起,一切到此为止!”

“好吧,”奥摩尔冷淡地施了一礼:“那我现在去通知拉蒂的家属,商量善后事宜。”

夫人松了一口气:“钱的问题不用考虑,葬礼也会办得很风光——这些你都可以答应她的家人。”

“我明白。”

奥摩尔带着沙斯塔与医生一起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夫人与诃利两个人。夫人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

“奥摩尔只是顽固,但没有恶意的。”

诃利没有吭声,他心里清楚,不管夫人对奥摩尔如何说,但在内心里,她是怀疑他的。而他,也实在无法对夫人解释什么。

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

“诃利,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还是那个曾经为我系上拉凯发誓要保护我的男孩子吗?”“我一直都是,我从没变过。”诃利轻声说。

“那你回来好吗?”夫人的声音中带着温婉和悲哀,“让我们还像原来那样。”

诃利微微叹了一口气。

“拉蒂到您身边的时候,才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而就在前几天,您还和我提过,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笔丰厚的嫁妆费用,方便她能更好的找到一门合适亲事。今天早晨我们还在感慨着她青春的美好,但此刻她已经不在了。”

——没有什么能像原来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夫人,我们无法假装一切可以和原来一样

——从我对您坦白与希瓦恋情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渐行渐远了。

夫人收回了手,她明白了诃利的意思。她的声音回到了公事公办的口吻。

“你替我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吧,我无法面对她……”

诃利转身要走开,夫人又叫住了他。

“和希瓦约个时间,我想就投资的事情和他单独谈谈。”


变换莫测的虚空,就像希瓦起伏不定的心情,他想从那罗陀仙人那里看出什么端倪,但那张脸是充满诚恳而又毫无答案的。

“我答应你。”他终于说。“但是有一个条件,我要保证诃利的安全。”

也许是错觉,头晕目眩之中看到那罗陀仙人的脸变得诡异,那上面有着不诚实的狡猾。

“诃利不会有事的。只要你收回妙见,他就不会再被阿修罗所觊觎,那神的武器只会给凡人引来麻烦。”

“不,我不能相信你的话……”

但是他说不下去了,他几乎已经站立不稳。

“我头晕,那罗陀,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一切虚空忽然消失了,他们又回到了诃利的寝室,而那罗陀也又重新变回了纳洛达。如果不是苏拉一脸不耐地看着他们,希瓦几乎会以为刚才的一切从没发生过。

“你还好吧?”耳边传来纳洛达同情的声音。

希瓦感到力气稍稍恢复了一些,头脑开始从混沌到清醒,只是身体依旧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努力点了点头。

“没什么,我需要缓一缓……”

“那地方人类是待不住的,纳洛达脑子有毛病才会把你带到那里。”夜叉用胳膊挽住摇摇欲坠的希瓦,他不满地看着纳洛达。

“上主不是普通的人类。”纳洛达不为所动地回答道,“如果没有亲眼所见,他是不会相信我的话的。”

有一些温的、如水流般的东西从苏拉的胳膊上传递到希瓦的身体里,令他感到舒缓,苏拉的猫眼看着他,没有惯常的讥讽或是挑逗,而是少见的和善。

“现在感觉舒服些了吧?”连声音都是温柔的。

“谢谢你。”

希瓦感激地回答,他第一次觉得苏拉还是个挺不错的夜叉。

猫一样的瞳孔突然变细了:“如果是接吻,恢复得会更快哦。”

“……%&*……&&%……”

——我收回刚才的话。

这会儿,他的头脑终于慢慢清晰回来了。

——是的,这就是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那罗陀仙人说了那么多关于手稿的事情,却没有一句提及对诃利的保护。

“只要你收回妙见,他就不会有事。”这话从纳洛达口中说出来未免太随便了点,随便到让希瓦不安。

“我不能只凭你的话,就相信诃利不会再有危险,我要你拿出可信的证据。”希瓦对纳洛达说,“如果妙见对他是孩童怀揣珠宝,那么你让他做这样的事情岂不是更危险?”

纳洛达皱起眉头,希瓦这个要求并非不合理,但是令他为难。他刚想说话,苏拉先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上主并不傻。”

“闭嘴!”纳洛达愤然道,“你这种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没什么可误会的,上主问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诃利既然如此重要,那么他的处境就必然很微妙,如果连妙见都无法保护他,那么是什么让你如此笃定他会安全呢?”

苏拉的眼睛又细成了一条缝隙:“除非……另有隐情?”

“我只能说,作为仙人,我可以保证自己的话就是天神的意愿,除此之外我别无可拿出的证据。”纳洛达横了苏拉一眼。“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希瓦如果不放心仙人的口头承诺,那么倒是可以让你来保护诃利。”

苏拉立刻不笑了。

“凭什么?诃利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的任务是保护希瓦!”

“希瓦已经不需要你的保护了,罗刹不会再攻击希瓦,俱毗罗马上就会把你召回去。”

“不,我才不回去!”苏拉竟然像孩子般耍起赖皮来。“除了俱毗罗没人有权指挥我,如果我不愿意,他不会强迫我去保护一个凡人!”

“这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如果你不肯,我可以直接问摩杜。”

苏拉叫起来:“你们太卑鄙了!明明知道摩杜是不可能拒绝的!”

纳洛达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所以,如果你去保护诃利,还有机会留在希瓦身边,如果不肯,那就只能彻底离开,就这样。”

苏拉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恨恨瞪着纳洛达,后者摊开手,一副“任由你选”的态度。

“随便吧,”苏拉气呼呼地妥协了,“反正我是在为上主做事。”

“对嘛,你这么想不就好啦?”纳洛达眉开眼笑,又转向希瓦,“你看,事情解决了,现在不用担心了。”

希瓦有点头疼,纳洛达就是纳洛达,无论什么时候都摆脱不了掮客的本质。诃利在他们口中,就像一个商品,而不是真实的人。
“凡人的生与死对于你们,是不是就像灰尘一样无足轻重?”

“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纳洛达看出了希瓦的不快,拍拍他的肩膀。“我常在三界走,见得多了。神嘛,看不起人类,人类呢,又互相看不起,富人看不起穷人,男人看不起女人,高等人看不起低等人。至于低等人呢,又看不起其他动物——这种鄙视链是天性所在,除了三相神,谁也不可避免吧。重要的是,你希望看到诃利安全,现在你看到了。”

希瓦看到了,但是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

“你们叫我上主,那么至少就该明白一点,诃利是我最爱的人,不管在你们眼中他是卑微还是平凡,但对我则至关重要!我对你们的神,你们的战争,甚至这个世界的未来都没兴趣!甚至我对自己是不是上主能不能苏醒也毫无兴趣!我答应你们是因为我要诃利活着,我要继续看到诃利的笑容,诃利的呼吸,诃利的生活,你们如果不能明白这点,那就让伽摩手稿离我和诃利都远点!”

一瞬间,很静。纳洛达悄悄拿开了他攀在希瓦肩头的手。苏拉慵懒的神情收敛起来。希瓦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他不熟悉这种感觉,但它令他舒适,就像帝王第一次行使命令时,自舌尖所品尝到的权力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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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传于世的《伽摩手稿》的部分内容:

那个人类的夜晚,湿婆悄然踏上人类的土地。

他是自冥想中突然被惊动,即便不知缘由,但他顺应。

洁白如月色发光般的神,如同风一般拂过大地,留下馨香与清新。他经过的地方,炎热变成凉爽,干旱变成润泽。河边的鹅卵石变成晶莹的摩尼珠,树上的鲜花变成七彩的宝石。这本是生之美丽的圣迹,却由毁灭之神以慈悲抛洒。

因为毁灭之主在跟随着另一个人的足印,他要追随他,令他欢心。

优雅的四臂之神很多次走过这些地方,有时以他的分身,有时以他的本相,他经过的地方步步生莲,又随着时间渐渐湮没痕迹。但今夜这白莲晶莹剔透,散发着圣洁之光,风暴之主知道,他的神正在行走,驻留。他的神出于自己的秘密,在特定之地留下印痕。

神的莲花足优雅匀称,脚下的抹红让白莲中晕染了红色的花心,香馥悠扬。他很想将这双美足托于掌心,但又知他的神绝不会让他如此去做。他的身体自这追随中被唤醒,所有的感官和欲念都得以舒张。因为毗湿奴神经过之地,全都是他的光辉林伽所在。

“吾爱的,吾敬崇的,吾思念的……”

毗湿奴看到他并没有惊讶,但是微笑。

“我明明看到你在冥想中,不该受到打扰。”

湿婆走近他的神:“你知道的,我冥想中,也全都是你。”

他看到神圣的痕迹自毗湿奴指尖,涂抹在自己的光辉林伽之上。那是第三只眼的形状。

“第一个光辉林伽,三叉戟。第二个光辉林伽,手鼓。这是第三个。”

毗湿奴竖起涂画的手指,神的手指没有涂抹朱砂但依旧殷红明艳,神的声音温柔得近乎动情,低语如歌声:“最后是罗摩桥上的湿婆之弓……”

他心动了,他挨近自己最爱的神。

“我的武器,我的爱,我的精神所在,你已将我安排妥当吗?那么,你又将我这身体置于何地呢?自诃利诃罗之后,它一直在受你的冷落。”

他用吻去触碰那秀美纤长的手指,神火烫般地马上收回了手,但他的神有着多么大又多么优美的双眸啊,它们中哪怕一丝丝犹豫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于是得到鼓励,大胆地将吻落在那些浓密的睫毛上,睫毛的轻轻颤动就像要飞走的蝴蝶。

“怜悯我啊,那罗延,”他拥抱神那柔软的腰肢,“怜悯我想再次拥有你的奢想,今夜,你已经用描画我的形状来惊动了我的冥想,难道不该给我补偿吗?”

“我只是描画形状,你下界来才让它们成为现实。大天,我留下你的痕迹在这三处光辉林伽之地,因为这是有着我们共同记忆的神圣所在。我将最后的答案放在罗摩桥,因为它是我化身中,你最爱之人的圣地。我这样的安排你可喜欢?你可满意?”

“你的安排总是最妥当与最好的,而比这些还要好的,是你从不拒绝我的爱。那罗延,我像个贪婪的人类一样索求无度,而你眼下正在人间啊。”

地上大片大片的莲花簇拥盛开,因有神的躯体躺卧于其中。天空交织出藤萝与鲜花的帷幕,如华盖遮蔽天空与世间万物的窥探,花雨大片大片从空中撒落,多到覆盖了整个林伽圣地。

神在彼此的拥抱中沉醉,并得以满足。那时,神以为,一切都是圆满而完美的幸福,而他们,没有悬念地掌握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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